◆邊邊角角棒球論壇◆

自黨外的臉譜被迫整容起，草根性不遑多讓的台灣棒球也產生質變，由民族主義的夢境裡甦醒過來，往成棒領域發展，於歷經無數國際賽事的洗禮後，藉九二年巴塞隆納奧運奪銀攀達顛峰，兄弟飯店的洪氏兄弟因早個兩年登高一呼創建職棒，便順理成章捷足先登，適時接收新增的資源，開啟一代象三連霸（九二至九四）的契機，而活蹦亂跳的二代象，正欲趁勝追擊，繼01至03複製三連霸成功後，挑戰史無前例的四連霸豐功偉業。

無獨有偶，扁蓮配也要在今年尋求衛冕連任，競爭對手還是上次那兩副老面孔，這哥倆好一生依附舊時代的專制政權，效盡犬馬之勞，幫腔助勢不知凡幾，加官晉爵不在話下，錦衣玉食涓滴不息，榮華富貴流連不去，封侯拜相扶搖直上，肥臀擺盪四處挪移，除了那張蟠龍御座，什麼大位子沒沾過，他們念茲在茲圖得不就是這個？而現在的他們也只記得「四年前雙雙敗選，被逐出權力之外」的奇恥大辱，當年阿扁等人群集街頭揮汗衝撞時，他們嘯聚冷氣房共商鎮壓大計的跋扈狀，以及呂秀蓮在火燒島唱綠島小夜曲時，他們奉命在獨裁者跟前聽候差遣的奴才相，早就從他們的腦海中消失！

為什麼戀棧權力始終不渝的連宋配會將「參與體制暴力的共犯紀錄」自記憶深處的檔案櫃裡給刪除？因為那些行徑和事證根本不堪聞問，在新興民主國家的形塑過程中是一大污點，既不具絲毫正當性，也沒有任何議價空間，他們必須儘快割捨，而棄絕「不義的過去」之方法很簡單，就是選擇性地遺忘，策略性地拒談！不但自己要「忘了我是誰」，也要大眾「向前行，啥米攏勿驚」，唯有如此，國親的反動和反撲才有獲勝的可能，因為「遺忘」永遠是，「是非恩怨完全歸零，無論對錯一切重來」的歷史起跑點！

由於美麗島迄今既有的各階段民主文本價值論述（如阿扁所說「台灣的民主，就差公投這一步」等），都是泛綠陣營在主導議題，國親系統只能跟在屁股後面「坐享現成，拾人牙慧」，因連宋的過去曾猥瑣至難登大雅之堂，他們要在大選中脫穎而出，只剩一條路可以冒險一搏，就是「先高空彈跳，躍過現實的當下；再屈膝縱身，直探虛擬的未來」，亦即，省略「國家認同」此必經步驟，以位階更高的區域性統合主義理論架構做訴求，避開泛藍軍必輸無疑的致命弱點，他們之所以振振有辭「唱衰公投」，大言不慚「擱置主權」，都是基於這樣的思考！

現在的國親已非吳下阿蒙，他們被民進黨嚇大了，連宋兩人已透過幫閒政客的獻策，走出統派的僵化格局，改打不一樣的牌，只可惜「截肢自殘」的論述方式，還是不可免地，又倒退回過往民族主義的泥沼，因為他們一廂情願所欲統合或被統合的對象是，民主素養比他們差上好幾百倍的中國霸權！

走筆至此，再將鏡頭轉回台灣職棒的最新動態，會駭然驚覺，CPBL的主事者竟連國親都不如！因為連宋兩人再怎麼不長進，也在民意的波動下，隨民主洪流的波濤洶湧而載沈載浮漂泊了好幾年，被拖上岸後已奄奄一息，再無元氣重建一黨獨大的迷思，還得向昔日的階下囚苦學選舉絕活，以便來日班師回朝接掌大權！

反觀CPBL袞袞諸公，在敵對聯盟叩頭乞降，如願一統江湖後，所展現出來的肅殺威嚴，就叫人不敢領教！以轉檯球員被強徵贖身費的案例來說，若聯盟變成一個政府，有所謂的公權力可以「懲惡務盡，繩之以法」，咱還真怕「報復心切的聯盟，會不假思索地將呂明賜等人五花大綁起來，先遊街示眾，再鞭刑下獄，甚至砍頭洩憤」，白色恐怖時期的國民黨，不就是這樣「順我者昌，逆我者亡」，恣意玩弄人權草菅人命嗎？

而當下的聯盟果真像一個政府，因為它是壟斷性的獨佔事業體，不須面對競爭的壓力，也沒有監督者可言，愛怎樣，就怎樣，誰能奈何得了它？政府可以用選票相互輪替，聯盟哪來這種困擾，其利基顯然比政府更具優勢，球迷不被予取予求才怪！這樣的聯盟讓人產生一種錯覺，誤以為自己又回到從前，重返美麗島那個戒嚴時代！

更糟糕的是，CPBL當權派除師法蔣政權迫害異己的暴行外，連策略運用也向國親的政治操作看齊。

他們之所以大開善門，有條件接納轉檯球員，並非出於大和解之慈悲心，而是自家的「不定存續期間」之制式合約在訴訟上屢戰屢敗，非但司法的正當性已蕩然無存，連道德都有明顯瑕疵，身處這種不名譽的劣勢，不「忘掉過去，塗銷疤痕」行嗎？再者，亞錦賽期間萬人空巷的熱潮，加上國家隊又順利取得雅典奧運參賽權，也讓CPBL吃下一顆大補丸，認定今年票房錢景看俏，不「躍過當下紛爭，直取未來利益」可乎？

CPBL的決策核心以政治手腕經營職棒，觀念雖腐朽，策略卻先進，也難怪轉檯球員除了俯首求饒之外，別無他途，因為形勢比人強，權力又不在自己手上，既然不肯當「勇於反抗，據理力爭」的烈士，就願賭服輸吧！但在總統大選日趨白熱化的此刻，我們還是忍不住想說，民主台灣既不可能也不應該走專制獨裁的回頭路，則威權幽靈的復辟，是否意謂著今夕仍彷彿昨夕？而一切的物換星移，又是否讓你我皆已不復記憶？

本文原載於TaiwanNews 2004.2.19~3.3第121期（李祖杰／邊邊角角棒球論壇成員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