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邊邊角角棒球論壇◆

一座喧囂的球場，一場爆滿的球賽，八局上兩出局滿壘，兄弟象四棒彭政閔，相準興農牛中繼何紀賢一記失投的變化球，「鏘！」一聲順著球棒揮動的弧線，將小白球劃出一道撕裂牛迷希望的暴力軌跡，輕輕鬆鬆把球送往右外野全壘打牆外，這一棒擊出兄弟的勝利，也敲碎牛迷的心，一支支綠綠的螢光加油棒，伴隨著象迷沸騰的歡呼聲，從一壘側看台錯落擲地，緊接著轉播鏡頭帶到的是，一張牛迷向球團抗議的海報標語。

打從守護神世介勇被日本阪神虎重金挖角而去的那一刻起，就預示興農牛今年將面臨的危機。以往最不用教練團操心的後半段戰局，如今竟成「先盛後衰，拱讓勝利」的不定時炸彈，帶著領先優勢下場的先發投手，個個人心惶惶，不知到嘴的肥肉能否如願下肚，牛迷滿意地看完前五局後就開始「皮皮銼」，不知今天在牛棚待命的是「滅火器或汽油彈」？

與洛杉磯道奇有合作關係的興農，洋將固定由道奇農場支援，素質通常有一定水準，去年一整年甚至沒換過洋將，「三勇」一路用到底，也難怪其他洋將如過江之鯽的球隊，紛紛流露出欽羨的目光，興農球團也為自己當初的「遠見」而沾沾自喜。

今年季初，興農「照例」只準備了三名洋將，除了戰力穩定的勇壯和飛勇外，另有「泰勇」來填補終結者的遺缺。雖然泰勇在春訓期間評價不佳，但興農球團秉持著「人來都來了，不好意思讓人家空手而回」的農家好客美德，硬是讓他登錄上場。然而泰勇的控球實在太差，在勉強用過三場之後，還是決定讓他打包行李，於是急電道奇送來一位「好楓康」。豈料寄予厚望的好楓康變成「好轟康」，非但沒有發揮出比前王牌洋投楓康更好的實力，還連續兩場在滿壘情況下，送給對手兩發滿貫彈的「好康」當見面禮，此番熱情招呼禮嚇得興農球團不得不趕緊塞張機票請他回去，以免球隊戰績破產。

比起其他球隊總是多預備幾位洋將來測試，興農在奉行一次只找一個的最高指導原則基礎上，前兩年來的又正好是素質頗佳的世介勇與飛勇，自然省下不少冤枉錢。然而，之前尋覓洋將的順遂，也使球團降低了警戒心，於是乎忘記了找到一名戰力佳、適應力強的洋將，不能只會碰運氣。何況，興農是CPBL唯一有美國大聯盟球團技術支援／建教合作的球隊，其所結盟的道奇隊又是出了名的重投輕野，牛隊背後的資源可說相當豐富，大可請道奇多派幾名投手來遴選，但興農卻為了不想負擔過多的洋將費用，而捨棄提升戰力的捷徑，直到戰績拉警報，牛迷不滿聲浪洶湧而至，才慌慌張張向道奇乞援，要求一次送兩名投手過來解圍。

興農會讓自己步入這盤險棋之中，並不令人意外，因牛隊的「勤儉建軍，節約兵源」形象在職棒界裡向來「頗負盛名」。在人事上，多年來他們始終堅守「精兵政策」，正式球員名單老是填不滿規定上限的二十五人；在薪資上，一年調薪兩次，美其名是激勵球員有向上提升的動力，更實際的理由是，避免「年初訂了高薪後，球員即開始懈怠，便選手佔了便宜」；更不用提那輛滿載整隊球員南征北討，一路上屢屢拋錨，打死也不退的老爺巴士了。

正因為興農摳到家的「名氣」太響亮了，成為許多業餘球員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，加上球團本身對新人簽約金的數字也嚴格把關，絕不輕易多花一分一毫，以至於遲遲簽不下季初選秀會上挑中的潘武雄，若扣除不需簽約金的轉檯老鳥陳威志，今年的興農是「六隊之中唯一未注入新血的球隊」。

事實上，雖然牛隊擁有令各隊稱羨的黃金國手內野陣容，但外野戰力卻甚為貧乏，潘武雄身為一名左打快腿外野手，對興農的實力提升必有相當的助益，況且即使不符合需要，也可以與其他球隊進行交易，換取所需的理想人選，對於補強球隊體質必然大有幫助。可惜興農球團竟為了區區四十萬的差額，白白浪費了此次選秀的名額，殊為不智。

而興農球團之所以如此節省成性，當然與自家母企業的經營狀況脫不了關係。興農集團係以銷售農藥、肥料起家，在台灣早期務農社會裡經營有成，聲名卓著於中台灣地區；然而，近年來由於環保意識高漲，有機栽培風氣盛行，加上台灣進入ＷＴＯ之後，農業競爭力不再，因此對興農企業而言，黃金歲月已然消逝，且幾乎不可能再復返，經營一支開銷龐大的職業球隊，自然是個沉重的負擔。

不顧股東反對、為球隊堅持多年的興農集團總裁楊天發，在今年季初開訓之時忍不住撂下狠話：「再拿不到總冠軍，不排除解散球隊！」近兩年來，牛隊已從昔日的票房毒藥蛻變為票房靈藥，人氣上升、戰績亮麗，更何況棒球熱持續延燒加溫，豈有在此時解散球隊的道理？因此，一般推測這番話的用意不在威脅恫嚇，而是在刺激士氣。但是，興農厲行精兵政策，使一線與二線球員戰力落差過大，容易陷入「一位主力球員受傷或低潮，隨即拖累球隊戰績」的困境，前陣子更發明「留守制度」，只帶二十名球員到外地征戰，差點造成球員受傷卻沒人可以替換的窘況！

此外，對於留守台中的球員，是否有配套措施？是否有人針對他們應加強之處進行督導？還是讓他們自主訓練，成為名副其實的「放牛吃草」？要知道，維持球感最佳的場所在球場，況且板凳球員不是去球場玩的，他們身負「隨時待命支援隊友」的重要責任！這種種「能省則省」的經營手法，在在影響著球隊整體戰力，套句老話就是「要馬兒好，又要馬兒不吃草」，吝於付出資源的球團，怎能要求球隊達到超水準的成績？也難怪興農主場球迷要丟下憤怒的加油棒了。

興農急於讓球隊轉虧為盈，以補助母企業的用意不難理解，但卻只死板謹守「節流」原則，殊不知「開源」才是聚財的不二法門。日本的大榮鷹隊，母企業財務十分吃緊，球團卻靠著靈活的行銷手法，讓鷹隊成為福岡地區的指標、大榮集團旗下最賺錢的金雞母；撇開國外例子，看看同聯盟的誠泰Cobras隊，今年強打球隊形象牌，不但嶄新的球衣獲得球迷一致讚賞，精緻的周邊商品更是賣到斷貨，暴漲的人氣頗有搶進Ａ級集團的架勢；反觀興農的商品，幾乎沒有設計感可言，球團對於球迷的建議也充耳不聞，收益自然有限。

興農想要成為一頭真正的「金牛」，絕不是單靠壓榨球隊、虛應球迷就能達成目標。廣大的球迷得來不易，興農應好好反省經營之道，莫要愧對球迷，否則一旦民心背離，轉虧為盈之日勢將遙遙無期。

本文原載於TaiwanNews 2004.4.29~5.12第131期（李依蓉／邊邊角角棒球論壇成員）